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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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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

李昀閉上眼睛,是了。

唯有這一個解釋,才能夠說清楚為什麽這幾年他無論實在哪裏都尋不到。

即使現在成了皇帝命暗衛在京中大肆搜索,所有案宗所有嫁人未嫁之女遍尋一遍卻找不想要找的意中人。

那是因為她早就已經身在皇宮之中,外人不能得見,後來深居簡出,更無人在意。

那他從前到底都做了一些什麽?明明真相已經面前,只要他願意放下心底裏的驕傲還有不屑好好的見一面,見一見她他就能夠知道她是什麽身份。

現在呢,是他親自下旨貶人出宮,將他尋了多年之珍寶視若無物,他該要怎麽面對。

“陛...陛下,那是先皇的廢後啊!”

在李昀身邊的陳德安能夠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愧疚與占有欲,但這些情緒都讓他有些膽戰心驚的這樣提醒說道。

還有一句話為了活命止於唇齒之中沒有說出口,那就是“若是半年前回京的話,陛下你還要稱娘子一聲母後啊!”

李昀聽著這話回過頭來,眼底是深深懊悔還有欣喜到瘋狂的炙熱。

這樣,任是誰見了,恐怕都會臣服於他的威壓之下,忍不住俯身叩拜。

“陳德安,孤都明白。”

“但是,這事是父皇橫刀奪愛,是孤有眼無珠。”

“天命皇後,雲淵道長誠不欺我。”

李昀說罷轉身離開,沿著竹林的路朝後走去,跪在地上的陳德安一身冷汗風吹過徹骨生涼。

——陛下...陛下的這個意思是置禮教於不顧,是說本來映照的天命皇後應該是他的皇後?

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,趕緊起身跟上。

陛下如何,又豈是他能夠設想的?

若是苦中作樂的想想,陛下昨夜還說著對仁敏天師...不對,是對小娘子天命皇後之語的不屑,現在卻又用這個來操作,當真是......

不能把話說得太死。

-

呂善下馬車的的時候晚霞瀲灩著蒼穹,等真的一步一叩的到了道觀之前時候已經暮色遲遲。

上玄月入刀一般淡淡掛在蒼穹之上,今日的繁星格外閃爍。

天色並沒有徹底昏暗,夜幕卻已經籠罩,等到了山峰之後呂善盈起身踉蹌一步,被雲朵扶了起來。

呂善盈看著陪著自己長大的小姑娘滿臉的心疼,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額發,沒有了那一層面紗就像沒有了最大的束縛一樣:“雲朵,你已經陪了我夠多了。”

“接下來的路,我的身份註定了只能夠這條路上掙紮徘徊,前路迷茫曲折,但是你不一樣。”

雲朵從呂善盈開口便恍惚著,她從小家裏窮把她賣了,被娘子買下之後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,十幾年過來了她原來想著要陪更久更久,她怎麽可能同意呢。

月光燈火之下,呂善盈有些松散的鬢發隨著風微微飛揚,她現在並非怎樣灼灼風華,裙袂有泥土,掌心有灰塵。

但她那一雙眼眸卻充滿著愛意與祥和,唇邊掛著的笑意讓人不由自主的聽著她說的話,就像...就像廟堂裏供奉著的神像活了一樣。

“你可以有更遼遠廣闊的未來,我已經打點好了那位內侍,他會乘著馬車帶你離開。”

“去找林墨,但凡他還記著一點舊情,就會好好的給你找一個出路。”

雲朵如木頭一般僵硬的朝著山下看去,果不其然,那位宮裏的人現在仍然不厭其煩的在等著她們。

——宮裏的人只看眼前利益,若非真的早早布置好了,他絕對不會這麽等待著的。

“可你...可你想了我,你又要怎麽辦?這條路再難走,我只想讓你有人陪著,有人同你一直支撐著。”

“娘子,你能不能不要只考慮別人,你多想想你自己好不好,這道觀究竟是何等場面誰都不知道,哪有你這麽傻的主子,現在趕我走!”

老爺在世時候經常誇讚娘子有狀元之才,雖非身為女子早就到朝堂之上一展乾坤了,她那時候也這樣覺得。

可在宮裏人人爭寵,娘子不爭,被貶之後偏要同她一起來做雜事,主仆之分都沒有。

現在她一個人進飛雲觀,讓她離開,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一個人呢?

呂善盈搖搖頭,笑意越發明顯,她們兩人這麽久相依為命,雲朵心疼她所以想要留下,而她心疼雲朵的青春所以讓她離開。

殊途同歸。

但很明顯這樣的說法並不足以說服雲朵放心離開,呂善盈眨了眨眼睛換了一種說法。

招數有用就行,誰讓雲朵吃她這套呢。

“我一直覺得你陪著我耽誤青春心有慚愧,包袱裏頭都是咱們呂家幹幹凈凈的錢財裏面也有你的良籍,你帶出去,去學堂教孩童,去醫官學醫術,去做生意...怎麽”

她沈吟一聲,眼光爍爍,比現在天上正在閃爍的繁星還要耀眼:“讓我寬心,代替我去試試更多的可能,不要考慮我去做你喜歡的吧。”

“我不能做的,你都有無限的可能。”

呂善盈確實十分了解雲朵,她這話說完,雲朵喑啞了嗓音真的啼哭起來,卻再也沒有劇烈的反駁。

因為相依為伴這麽多年,即使她們思想上有不一樣的地方,但她們兩顆心永遠都是為了對方考慮,雲朵沒有辦法拒絕“讓我寬心”“代替我更多的世界”這兩句話。

看著雲朵擦幹了淚點頭,哭著說會好好努力走出新的天地來保護她。

呂善盈忍住笑,撫了撫她的頭發。

這樣才好。

她同意了雲朵想要目送她進去的要求,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,走近頂上提著《飛雲觀》三個大字的巍峨建築。

碧色裙子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,呂善盈卻越走腳步越輕快。

她想,即使是前路坎坷,能夠不死在皇宮也值了。

大乾女子比起前朝有更多的機會,若不是先帝執政幾十年不進反退,恐怕大乾都已經開辟了女子科舉,所以她期待雲朵會走出什麽樣的人生,

觀內這時間已經無人,只有些許弟子正在打掃,大殿之中很多弟子身著道袍正在做晚課。

鼻尖充斥著檀香香氣,觀內最顯著的景觀莫過於正中央那一顆超越百年的古樹了,古樹已經隨著季節化作枯枝,但上面有些褪色的紅綢還有木牌隨著風輕輕響著。

這是普普通通的紅綢卻裝點著無數重若泰山的心願,呂善盈靜靜的註視著,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。

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,她來這裏是奉了旨意,在外頭究竟做了什麽都會有人註意。

比起從前是皇後時候的千百雙眼睛,這樣的監視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波瀾。

“怎麽會這麽晚才來?”

腳步聲從身後響起,呂善盈回頭聽著來人這樣開口,她眼睛輕輕瞇了瞇像一只狡黠的狐貍,眼角的淚痣閃爍,一瞬間就猜到了來人是誰。

——雲淵。

那一個奠定流言,妙口直斷她是天命皇後之人。

呂善盈想到會有人來迎接她,但沒有想到會是雲淵這位名聲浩大天師來出現,但即使有些震驚還是維持著從容笑意開口:“天師難道沒有收到消息嗎?之前在宮中未能對家中祖父拜祭,到了門前便虔誠叩拜,希望能夠讓祖父感受得到。”

“我也和驚訝,竟然是天師親自相迎,畢竟我不過是宮裏一個棄婦,竟然勞煩天師。”

雲淵看著呂善盈的面容一寸一寸,最後將視線放置在她的淚痣上,回答道:“我與你早有淵源,來迎你是應當的。”

“——呂大家的長明燈早有人供奉,我想問你可否願意拜我為師?只要你想學,我都可以傾囊相授。”

見呂善盈臉色未有波動,雲淵揚了揚眉,仙風道骨的樣子總算有了點人氣兒:“做我的弟子,你在觀中擁有著絕對的自由,只要你想,我都可以做到...也算是對你的補償。”

至於補償什麽,兩人心知肚明。

呂善盈這才心動,眨了眨靈動的眼睛從善如流的行禮:“見過師父。”

即使心有芥蒂,但面對這樣的誘惑,誰又能忍著不心動計較已經過去了的事來委屈自己呢?

反正她做不到,那就只好低頭選擇最利於自己的條件了。

雲淵將手中燈籠木柄放在她掌心裏,呂善盈看了看她有些不解,便聽著她說:“順著這條路往那邊走便是客居,第二間便是我為你備好的,你應當也沒有什麽行裝,明日會有人來給你送道袍的。”

呂善盈看著雲淵從一開始的仙風道骨雲淡風輕到露出幾分狡黠,到了現在清楚看到了她臉上的古怪神色,在月光之下越發怪異。

“若是...若有平日裏遇到什麽奇怪的人、或者旁的動靜,你便只管大聲叫幾句就好了,值夜的弟子會趕到的。”

這話...真奇怪。

說的就像是這裏還有野狼野獸一般嚇人一樣,難不成還能吃了她?

按下心中怪異的猜測,呂善盈點點頭將這件事情記在心裏,行禮之後朝著她說的路走去。

一路之上,道路雖不寬闊,卻處處有些燈光暈染,月光揮灑著清冷光芒,寒風瑟瑟。

暢通無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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